1
“你们迟到了。”
当我踏进利高研究院513号实验室之时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脸上有几分愠怒的高可，他右手上缠着绷带，似乎受伤了。
“罗岚，不是让你医治好了米莉楠就带着家豪过来吗？”
“高可，你总得给人家一点……离别的时间啊。”
罗岚倒是有点委屈的样子。
“……我大概了解情况了，”
高可向我走近，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。
“家豪，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米莉楠了？”
啊……怎么一上来就问我这个问题，而且我一时还不知该怎么回答。
“你没看他嘴唇上都有唇印吗？哈哈。”
结果，旁边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替我接过话茬，逗得屋里的人笑起来。
只有我和高可没笑，他的表情反而更加严肃了。
“……看来是了。再问你，听罗岚说你失忆了，你是不是记不得自己的过去了？”
这个问题我立刻点了点头。
“好吧，我整理一下。”高可用手扶了扶脑袋，“你丢失了你的记忆，脱离我们团队行动，还误打误撞地接触了米莉楠，还对她产生了感情……我也是醉了，那接下来你要做好接受真相的准备。”
他示意我找个位置坐下来，仿佛有话要说。
“首先，先介绍一下在座的各位，我是高可，他是罗岚，剩下的，史文，马启扬，李威伦，艾婕。”
史文，马启扬……我一个个记，勉强算是记住了吧。
“我们都是隶属于利高研究院的一个团队，专注脑与记忆研究的。记住，你也是我们团队的一员。”
“我真的是在这里工作的吗？”
“废话，要不你以为你能进来实验室？你得刷工作证上的条形码才能进这个实验室的呀。”
“可是，门口保安不认我这个工作证，他说我的照片老了五六岁的样子……”
“这才是，我接下来要说的重点。”他停了停，接着说，“我们所处的年代是2039年，现在，这个世界里的时间是2033年，我们现在都是十八九岁的样子。”
什么？2033年不是我所生活的年代吗？莫非真的是回到过去了？
“这是穿越回过去了吗？”
“当然不是，哪有那么烂大街的剧情。”
那个叫艾婕的女孩忍不住吐槽了一下。
“记住，我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。”高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，好像恨不得我拿出笔记来，“这里不是现实世界，是记忆世界——不是我们的，而是米莉楠的，这里是米莉楠在她18岁时的回忆……”
2
当我得知全部真相之后，内心很难形容。
2039年的科技已经足够发达，通过外部装置加上计算机程序的把控，我们已经做到以数据化的形式进入他人的头脑中——换言之，我们能够来到一个人记忆中的一段生活。这个技术还不成熟，此次潜入行动也是研究过程的一环。
这次研究的具体任务就是，以米莉楠这个女孩为样本，通过“潜入装置”来进入她6年前的记忆世界。我们要试图影响她的记忆，而后当我们从记忆世界里登出的时候，结合原本的数据加以对比，借此来研究出潜入他人记忆究竟能够多大程度改变他人的意识。
原本，我们的身体状况，身边物品，包括整个世界框架，都是我们整个团队，以米莉楠的记忆为基础，耗时两个月用程序写成的，而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复制打包进入这一世界的“必要记忆”：我们必须记住自己的任务目的，并且牢记这个世界只是虚拟的。
然而，我的那台潜入装置出现了故障，导致我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刻起，记忆便缺失了。这就是为什么我开始失忆。
“放心，你在这里失忆仅仅是你那个复制包坏了，出去以后不会影响。”
高可这么安慰我，然而我的心思却在不在这。
“为什么，要拿米莉楠当样品？”
“……你很在意这件事吗？”
我点了点头。
“先讲讲米莉楠的个人背景吧。她出身富豪家族，父母在海外有着丰厚产业——你应该听说过‘镜子科技’，我们的实验器材如今很多都是那家公司提供的——然而在企业交接之际，他的父母陷入公司内部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。母亲死于“意外”车祸，而她父亲也杳无音讯。之后，她就一直是一个人生活，并且还被雇佣兵追杀。”
“……果然。”
原本大概猜到了，她的家庭大概是陷入什么事件而支离破碎，米莉楠本人也因此受到生命威胁。只是，身世背景是其次，我所关注的事情还不仅限于此。
“我问的是，为什么要拿她当实验体？”
“我知道你担心什么。”高可似乎想了很久，继续告诉我，“我可以明确告诉你，米莉楠她没有死，想想也知道，死人哪来的脑活动？此外，拿米莉楠当样品，她并没有反对，你出去以后就会知道，她是配合我们工作的。我这么说，你能接受吗？”
犹豫许久之后，最后我还是点了点头。听到她不会死的那一刻，我大概懂了：我们身处记忆世界，改变的只是记忆，而非事实，并且我也舒了一口气。既然米莉楠是自愿配合实验的，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。结合她这不堪的人生经验，我猜她可能需要某种精神治疗。
“我知道你可能需要时间消化这些，我不勉强你，但是我必须部署接下来的计划了。”高可用严肃的眼神看着我说，“欢迎回到我们团队，杜家豪。”
迟疑了几秒钟后，我俩握手。而后，他转过头示意所有人都过来，似乎是需要我们集合，好让他统一下达指令。
“‘记忆追猎’作战进入第二阶段，也就是最后一个阶段。”
幻灯片幕布拉下，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张俯视导航地图，左上角“华江市静幽区”的字样十分醒目。
“看这里。”
高可拿起激光笔对着一个地方指了指，我定睛看了几眼，他所指的地方似乎是一大块商业区域的小角落，而且是很不起眼的小角落。
“这里是‘趣拍行商城大厦’，占地面积约20000平方米，与之相比，它背后的那个废弃仓库就相形见绌了。不过，这次我们的主战场就在那里。”
“大家对一下时间，现在是凌晨1点20，再过4小时10分钟，也就是早晨5点半的时候，那个时候街道上几乎没有人，那个废旧的大型仓库更不可能有人。但是5点半的时候，米莉楠会到那里，并且在那里她会遇到‘镜子科技’雇佣的杀手。”
“什么！？”
我不禁惊叫起来，屋里的其他人仿佛被我吓了一跳，诧异地看着我。
“她怎么可能去那里？她现在刚刚伤愈，几乎不可能行动。”
“你忘记我刚刚说的话了？我们在她的记忆里，只改变记忆，不改变事实。或者这么说，我们只改变记忆中的事件过程，事件结果不会改变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就这么跟你说吧。”高可摇了摇头，“原本，她是在星形花园里被袭击，然后没死被送往医院，她出了医院后去那个仓库又遭袭击，不过没死。如今，现在她的记忆过程是这样的……”
他拿出笔纸写给我看：
【被袭击→被你救了#→被送往旅馆救治#→出旅馆去往仓库遇刺→幸存】
“其中，标井号的，是指被我们所改变的过程，但是无论如何，她记忆中自己第二次遇刺的事实不会改变。”
“那我们所做的到底有什么意义？”
“改变记忆形成过程，借以研究人工潜入对于记忆改造的影响程度。”
“我不太理解，”我此时开动我那有些混乱的脑瓜，“你口口声声说事实不会改变，那我们也可以直接去旅馆把米莉楠接过来，然后就……”
“你根本就没明白我的意思！”
我话还没说完，就被高可硬生生打断了，他那愤怒的语气让我只好欲言又止。
“大体上，我们只能以围观的方式，来对她的记忆过程进行稍微的改动。你以为像你一样英雄救美的行动是我们的初衷？要不是你那样冒险的行为，你那大腿也不会受伤，我右手也不会受伤。”
“家豪，我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想的。”这个时候，旁边那个有些胖胖的壮汉——叫马启扬——开口了，“原本我们分这么多组，只是想在米莉楠遇袭后，找出杀手团队的行踪逐一消灭，然后再看看到了第二次袭击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后果。你这只顾自己爽了，我们漏了好几个敌人知道吗？而且……”
“而且。”戴眼镜的史文也开始说话，“头儿，我没记错的话，如果我们团队中有人重伤，是有可能被困在这个记忆世界里出不去的。”
“没错，所以冒险的行为是要杜绝的！”
“瞎说。”站我旁边的罗岚不同意了，“你那么乱来还说不冒险……”
“我那会儿要是不跳就要被枪毙了，讲点道理啊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
我听了这么多，还是没搞懂他们想说什么，总觉得我与这个团队仍旧是隔离的。
“所以！我告诉你，任务目的不能出于米莉楠考虑，要先为我们团队安全着想。你就在这里安心地休息，等到5点我们自然会开始出发。”
“不行！”有没有听懂他们所说的道理暂且不论，要我放着米莉楠在那里不管可不行，“我马上去接她，你们等着，我先给她打个电话……”
我拨通了电话号码……然而，那边没有人接……
“米莉楠……”我的心情一下子犹如进入万丈深渊。
3
“应该可以了。”
5点左右的时候，米莉楠出现在趣拍行的废弃仓库门口，这里由于荒废已久，大门完全敞开，里面不是工业废品就是泡沫塑料。
“家豪……”
此时心里默念着的这个人，恐怕再也见不到了吧。想到这里，米莉楠勉强挤出一点微笑来止住流泪的冲动。就在几个小时前，杜家豪离开她的前几分钟，她的手机上就接到了那么一条短信。
“楠楠，你在哪里，爸爸很想见你，5月3日凌晨5点30，在趣拍行旁边的废弃仓库见面。我正在躲人追杀，只能挑这个时间和地点。不要带手机，会被‘镜子科技’追踪行踪的。”
发来短信的号码，不是别的，正是米莉楠父亲的号码。
“爸……”她已有接近两年没见过爸爸了，他出了事后就一直在跑路，米莉楠都一度以为他死了。然而，这回发来短信的这个手机重新燃起了米莉楠的希望，要是能回到过去和爸爸一起生活的日子……
手机此时在旅馆躺着，这几个小时里，不论谁给她打电话都是没用的。仔细想想，会给自己打电话的，恐怕只有那家伙了。
“家豪……”
再一次默念起这个名字，米莉楠心中五味杂陈。她好像爱上了这个男生，但是她也明白，自己不能拖累他。
他还有他的人生，自己的人生早已土崩瓦解。
不想他了吧！米莉楠暗下决心向仓库里面走去，这个时候离5点半只有大概十几分钟了。
“爸，你在吗？”
米莉楠不知有多久没喊出这个称谓了，一时间眼眶热热的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。她满怀希望地等待着自己至亲之人的出现。
“哈哈哈，真来了啊，可惜，你爸并不在。”
结果，突如其来的邪恶笑声让米莉楠心里一紧。而后，她看到仓库的一隅出来一个黑衣人，心里凉了一半。
“你是谁？我爸呢？”
“你爸？估计在哪个地下室关着呢，我不太清楚，只不过他的手机在我这里，短信是我发的！哈哈！”
黑衣人十分得意地拿出一个手机，米莉楠看了两眼之后，确认了那就是爸爸的手机——在确认的瞬间，她全部的希望化作泡影，心灵几近崩溃。
“好了，话也不多说了，该送你上路了。有遗言吗？”
“……”
完了，全完了，自己放弃了所有，隐忍了所有，等到的只不过是早已定好的悲剧结尾。米莉楠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丑，这么多年的人生全是笑话。米莉楠瘫倒在地上，脑子一片空白。
“不说话，那我直接开枪咯。”
砰！
然而，倒下的是这个男人。
米莉楠原本紧闭的双眼此时猛然睁开了，看到要取自己性命的男人此时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，米莉楠惊诧地转过头去。
她见到好几个人站在一辆越野车旁边，再定睛一看，她认出了杜家豪。
“家豪！”
此时杜家豪朝着她的方向跑去。
4
“危险！”
我什么也不顾地跑向米莉楠，抱紧地上的她。此时，不知身藏何处的其他人开始朝这里开枪。好在后面艾婕他们同样有步枪进行火力压制，我们这里中弹的压力不大。
但是，我们必须赶紧撤离。
“能走吗？”我记得她还有伤。
她缓缓点了点头，我扶起她，将她的手搭在我肩膀上，迅速转身往越野车方向赶。
“全员上车，撤离！”
7座的越野车加了一位伤员此时显得拥挤不堪，我只能将她放在我的腿上，用这样奇怪的姿势坐定。
“都坐稳了啊！”史文启动了引擎，车子疾驰而去。
“我们逃哪儿去？”
“没有目的。”
“什么？”连逃跑目的都没想好，我们岂不是想无头苍蝇一样？
“我要说句你不爱听的话。”高可说，“我们在6点整统一登出这个世界，登出方法是三位管理员——你，我，罗岚——统一说出暗语，其他方法无效。所以我们的目的只是撑过这不到两小时的时间。给，这是暗语。”
他给我一张折叠的纸。
“现在看你也背不下来，先放在口袋里。本来我们三个人是都背好的，你失忆了也就没办法了。”
“那米莉楠怎么办？”
“难道这是你需要在意的事情吗？”
“我可不能丢下她不管……”
“你……现在是米莉楠在车上，有些话我不方便说，但是你最好不要感情用事。米莉楠小姐，我无意冒犯你，可能我们的话你听不懂，但是到了6点我们可能就不再帮你。请放心，到时候会有另外的高人援助你，你不会有事的。记住，米莉楠是不会死的。”
最后一句话明显是说给我听的。至于什么“另外的高人”，那就是骗人的。
“我知道的。”我怀中的米莉楠此时缓缓开口了，“感谢你们出手相助，我不想连累家豪和你们，如果一旦有危险……”
她此时回过头来，看了我一眼，眼中似有泪花。
“……就把我抛下好了，我没事的。”
“米莉楠……”
有很多的话我想告诉她，包括那些残酷的不残酷的真相，但是我说不出来——而且也一言难尽——而且我自己都说不清楚。
此时我只能相信高可的话了。既然这是米莉楠的记忆世界，那么她在现实中就一定没死，我无需担心。
…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，那么，谁能告诉我心中这隐隐的不安从何而来？
砰——砰——嘣——
“完了！看来他们打中我们轮胎了。”
整个车子剧烈摇晃，8个人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互相碰来碰去，但是这不是最恐怖的。我明显地感受到车子速度越来越慢，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的，最后我们只好停在路边。
“下车快跑！用对讲机联系，尤其是三位管理员，千万要在6点整统一口令！”
车门纷纷打开，下车的时候我们看到了后面两辆追兵的车，已经离我们很近了。这个时候只有分头跑才能……
……可是，他们目标只有我怀中的米莉楠，而米莉楠单独逃跑几乎不可能，他们不会去理会其他人的逃跑路线的。
“家豪，把米莉楠放在车里。”
摇了摇头，我拒绝。
“家豪，把米莉楠放在车里！”
我再度拒绝！
这个时候，仿佛一种莫名的力量在我内心驱动。我不管记忆世界还是现实世界，她到底死没死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。我只知道，我怀中有着我爱的女孩，她受伤了，我不可能将她交给杀手们。
“我带着她跑，到时候6点回合！”
“家豪！你要后悔的！你不能这么……”
我没有来得及听高可后半句话，因为我已经横抱着米莉楠往路边一个小巷跑去了……
速度，时间，伤痛，追兵……米莉楠，米莉楠……
“放我……下来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
米莉楠说的话我可不能听。
至于蓝牙耳机那头高可的声音，我更是没有理会。
这个巷口我已经绕了好几个弯，不知道追兵是否也被我甩掉一些了。此时我的体能也到了极限，毕竟之前的腿上是有枪伤的，可是，我不甘心……我知道自己的速度只要开始放慢，就会逐渐停下脚步，然后我们两个谁也逃不掉。
我逃不掉没关系，但是……她……
“我不会放弃的。”
“够了，真的够了，家豪！”
有一个弯道，我进入一条巷口，又跑了几百米，看来我还能再逃一阵，哪怕只有一小段距离。
“糟了！”
一不留神，我被一处凹凸不平的地面所绊倒，重重地摔在地上，米莉楠也倒在地上。完了……我挣扎着想要继续爬起来，但是举步维艰，我恐怕是走不动了。就这么结束了吗？
“可恶！”
拳头狠狠砸向地板，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。
“你走吧，家豪……”倒在地上的米莉楠带着哭腔对我说，“你只要走过这片区域，他们抓到我之后不会看到你，你和那些同伴就安全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。”她此时笑了笑流下眼泪，“我爱你，家豪，但是很可惜只能这样了。你快走吧，愿你以后记住我。”
“别说了。”
事态并没有让我们绝望，现在就开始煽情为时尚早。
“你配合我一下，要抓紧。”
“你还要干什么？放开我，不，不用这样……你会没时间逃跑的。”
“我所谓，反正我意已决。”
我拼尽全力，重新抱起米莉楠的身子，往旁边……
“看来你小子彻底不行了。”
一分钟之后，追兵已到，他正拿着枪指着我，而我只是笑笑。
“那个女孩呢，刚刚还躺在你怀里那个？”
“跑了。”
“鬼才信。”
他一个健步走到我面前，用枪托狠狠给了我脸上一击。我顺势倒地，嘴巴里舔了舔血的味道，而后吐出两个门牙。
“说，她在哪！”
他倚着旁边的一个空箱子，用恶毒的言语威胁我。
“无可奉告。”
“那你就去死吧。”
我闭上眼睛，只是笑了笑。为心爱的女孩而死，这将是多么光荣的牺牲。来吧，只要能够救下米莉楠，无论怎样我也在所不辞。记忆世界里重伤会无法回归？谁管那个，我的记忆中没有“现实”这一概念了，这里就是我的世界，死生由我决定吧。
“啊啊啊啊！！！”
就在这时，我听到木箱盖子打开的声音……不好！
“米莉楠！”
被我藏匿在木箱里面的米莉楠，此时冲出箱子，用双手死死扼住那个杀手的脖子。
“你个……啊啊啊！放开我……放……”
“家豪，快逃！”
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哪来这么大的力气，我很想冲过去帮她，但是一旦提起脚步我便重心失衡而倒地。我想，米莉楠和我都已经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。
那端，是死死纠缠黑衣人的米莉楠。
这端，是已然无法动弹的我。
……还有第三端……
“啊……”
在巷口那头的弯角处，又追出来一名持枪的人，我眼睁睁地看着数发罪恶的子弹一齐射穿了她的身体，最后的反抗突然画上休止符。她转头看了我一眼，好似在微笑，而后失去所有表情，一头扑向被她勒死的那个杀手身旁，一动不动。
“不！！！！”
然而我的哀嚎并未持续，几发子弹穿透了我的胸口与右肩。霎时间，我的思绪变为一片空白，天空与大楼在我眼前不停旋转……等等，等我定睛一看，大楼真的在一刻不停地崩塌中，地面被撕裂，陷落，整个世界就接近崩溃的边缘。
“家豪，6点整，记忆世界寿命已到……必须登出……口令，快！”
对讲机那头断断续续高可最后的声音。我看了看血泊之中的米莉楠，看了看被大楼碎块砸死的那个杀手，看了看这个逐渐坍塌的世界……最后看了看浑身是血的自己。
我颤抖着拿出口令，在爆炸声与石块坠落声中，于这个世界留下了自己最后的声音：
“不带来，不带走，不改变。”
“生者永恒，逝者安息。”
“被亵渎的，只有记忆，而非事实。”
“结束，登出，回归。”
世界变作煞白，剩下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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